李凡看他两眼,抢过那包巧克力丢冰箱里。张阅果然如意料中火冒三丈,“刷”地站起,“你干吗?”想想真是有点奇怪,这么伶俐的一个人,却不善斗嘴,每逢生气,顶多是眼光灼灼,脸色苍白,更急了干脆就手脚并用,这多少不太合逻辑,李凡想了想,做劝慰状:“巧克力吃多上火。”张阅“哼”了声,又坐下,李凡看他一会儿,笑了,问,“你不是在吃醋吧?”对方没说话,好半天了,玩起自己手上的戒指,李凡又问:没这么容易吃醋吧?张阅却深深叹一声,“吃醋太傻了,太没劲了……”“我才不吃醋。”转过头来,还真是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上李凡的眼睛,唇边象忍不住般有些笑意,李凡却没笑,觉得什么地方更加不合逻辑,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张阅问:你不是一见她就跑的吗?谁说我一见她就跑?李凡有点想笑了。但你从前总是避着她……李凡抽了口烟,斟词酌句般慢慢说:回避一般都是有原因的,比如心结…现在没心结了?越来越淡……再说,她是在和我说同学的事儿,不然哪能说这么久。为什么自己就淡了?呵呵,你说呢?……李凡看着张阅。张阅不太爽,什么我说?你真苯还是装傻?李凡灭了烟,往卧室去了。大衣还没脱下,张阅突然跑进来抱住他,嘴里说:知道了,你就是终于贪新厌旧了对吧?……李凡哑然,你就不能含蓄点儿?说的我和什么陈世美一样……我和她可好了快5年,最早也不是我甩她……张阅扯下李凡的领带,喃喃道:马拉松通常都会遗恨无穷……是吗?李凡停住,你这理论哪来的?你也和人好过5年?张阅撇撇嘴,了不起啊,好过5年,少拿这个来气我,没有又怎么样?没和人5年我也不会死。李凡笑不可仰:呀,谁气的你?怨妇一样……那天夜里,张阅非常早就困了,昏昏欲睡间被李凡推着,对他说:哎,你实在想,下次就上我吧。惊得一个激灵醒来,面前李凡却闭着眼,呼吸均匀,张阅想,怎么回事?这么天大的好事儿啊,黄梁美梦吗?他伸手摸李凡的嘴唇,对方似乎觉得痒,舔了舔,翻了个身,张阅对那后背发了半晌的呆,悄悄蹭过去,小心翼翼贴着。张阅飘飘然想象夜幕里的他们,这个沉默的睁大眼的自己和沉默的坠入梦乡的李凡,想着想着,就觉得这沉默愈发伤感,晦暗,没有前途,他这些日子隐隐有过的焦灼也好像因黑夜的包装而翻滚壮大,劈头盖脸打得生疼,堵着心口象喘不过气。他憋闷,仿佛抗不住这沉默的孤独,又或者是无法忍受那人背对他那么长时间,他终究还是这里捏捏那里戳戳,把李凡弄醒,对方就象最近很多次被他弄醒时一样,问:冷?张阅点头,自信在这漫漫寒夜,眼神不必伪装也该有楚楚可怜的效果,李凡果然把被子怀抱一块儿奉送,并不甚关爱地问:不冷了吧?只矮两厘米却必须这样蜷缩进对方怀里,其实很有难度,何况张阅实在不冷,如此一来满足感便显得隔靴挠痒,他不甘心,伸手去推又要睡着的对方:你呼吸这么急,没事儿吧?没事儿,都问过千百回了。声音在头顶说。张阅想,唉,这人大冬天里跟个火炉一样熊熊燃烧,身体又怎么会有事儿?又想,也是,我干吗要问千百回?这人又干吗不知道回答点有创意的?蠢,我蠢他也蠢……真是无聊的时刻啊,他咬起李凡,对方当即倒抽口气,骂:发什么疯?手却摸上来,哄小孩样拍着他的背,快睡快睡,明天还起早呢。张阅无声大笑,李凡每逢口吻宠爱得惊人,多半就是困到忍无可忍急于带人进入梦乡,想想该没有比夜里更多愁善感的张阅了,大概也没有比夜里更温柔可爱的李凡,他们这样,是不是也可以称得上绝配?上次李凡他们同学会,张阅已经发现李凡并不那么介意叶蜜,一起这些日子,他多少看出李凡貌似平和亲切,实际上心思细密,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洁癖般挑剔,黄斌能和他关系那么铁,多半也是因为黄斌大大咧咧,无形中有个歪打正着的互补,至于叶蜜,李凡简直就没主动在张阅面前提过,但同学聚会,理应挺尴尬的碰面他却欣然去了……张阅刚知道的时候,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张阅那天加班,11点钟饿得在大排挡吃东西,李凡打电话说过来接他,下车身边却走着叶蜜和黄斌,张阅差点就没噎得咳起来,直到李凡介绍说这是我一朋友他才觉得自己多虑,下意识脸就有些红,大排挡昏暗的灯光下,黄斌和李凡好像对此都无发觉,只有叶蜜——大概是那所谓女性敏锐的直觉吧——用饶有兴味的眼神看着他,最后好像幡然大悟,说:哦,我看过你的新闻——终于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