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名君,刚才多谢了。”最终还是川濑久夏调整好思绪,主动打破尴尬。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我。
她抬眼对上那片仍然静如止水的浅绿色,将后半句话吞进了心里。
“应该的。”角名伦太郎终于开口,“遇到这种事情,无论是我还是北前辈,甚至是那对二货双胞胎,都会这样做的。”
高中生的友谊是永恒不变的气氛软化剂,萦绕在川濑久夏周身的低气压被他提到宫家兄弟时万年不变的嫌弃表情赶跑了一大片,她语气中带着轻快,顺口说到:“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角名伦太郎垂眸,在女生眼底那片空濛湖泊里瞥见了自己的身影,他怔怔道:“毕竟,路见不平出言相劝尚且不需要什么理由,更何况”
“嗯?”川濑久夏没等到下文,向他凑近些许。
女生骤然靠过来,他鼻尖顿时多出一股冷香。
温温柔柔的,是什么花香吗?矢车菊?还是薰衣草?
这是她洗发水的味道吗?她喷了香水吗?
角名伦太郎愣怔得更厉害了,二十四小时都在自娱自乐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目光定定地停在身前少女的眼睛里,几乎无法自拔。
“更何况,”他闭了闭眼,强行掐断不合时宜的联想,“我们还认识。”
话出口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后悔。
我们还是朋友。
啊果然还是想当着她的面说出这句话。
可是主动权不在角名伦太郎手上,他此刻也只能收声,静候川濑久夏的答复。
这只慢热的狐狸心里波涛汹涌,但面上还是端得一片镇静,川濑久夏任是再厉害也没有读心术,并不知道他如何作想,她只是点点头:“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谢谢你解围,角名君,如果我母亲刚才有冒犯到你,我也一并道歉了。”
她回答得从善如流,两人之间也恢复了正常距离,角名伦太郎轻声应下,心里却不可避免地冒出一丝失望。
危机解决,他们也是时候分开了,可一时间谁也没迈出第一步,角名伦太郎眼瞧着她将踏未踏的动作,心中一动,真正想法被他猝不及防地抖了出来:“川濑,你想去走走吗?”
“走走?”
“还不太想回酒店吧?”那位盛气凌人的女士方才掷地有声地抖落出她家里的片片不堪,他听在耳里,内心不免有了推测,他指了指酒店大楼:“抱歉,刚才听了一耳朵。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在外面散散心。”
算了吧。
对于家里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大吵小闹,川濑久夏在任何人面前都讳莫如深。川濑家族光鲜亮丽的名号需要她成为一个无懈可击的大小姐,形象、成绩、才艺一切都要百分之百的完美,而家庭关系这种陈年旧疴,显然是要关起门来讨论的。
今晚之前,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真正目击过她那丑恶畸形的家庭是如何运作的。如果放在半年前,她一定会在林卓卿开口前就毫不犹豫地赶走角名伦太郎,更不会给他反驳的机会。
川濑久夏踏上第一级大理石阶的步子收了回来,转头沉默地注视着这个认识了一天不到的少年。
他此时站在低处,被酒店大堂的流光溢彩照亮。人们常说眼型细长的人心思多、猜不透,但她却从眼前这双狐狸眼里读出满腔真诚。
为什么会帮我解围?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我们认识。
角名伦太郎身后是漫漫黑夜,川濑久夏却在混沌一片中窥见从前。
为什么会给我买药?为什么照顾我?为什么要邀我吃饭?又为什么会要来比赛光盘?
不必叩问原因,她听到自己的内心说,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要被按上一个目的才能存在。
“好啊。”情不自禁地,她这样回答他。
既然没有早早推开你,那就破戒到底吧。
“吃棒冰吗?”
得到川濑久夏那声肯定的答复,角名伦太郎带她绕着酒店走了一圈,七拐八拐地闯进了一处无人管理的湖心公园。
不远处立着一台自动售货机,他轻车熟路地按下选择键,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她。
“可以,麻烦角名同学了。”川濑久夏靠在售货机一侧,不远处就是被夏夜涂满墨色的湖面,她把凝望着水面的视线收回来,看向角名伦太郎:“没想到酒店背后还有这么一大片湖,角名同学来过吗?”
出货口吐出两根棒冰,角名伦太郎俯身捡起,挑出一根递给她,随即倚在售货机上:“刚来兵库的时候迷路,误闯进来过。”他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袋,咬下一口,清凉感从口腔蔓至全身,连眼睛也舒适得眯起来:“刚好也是晚上。”
他挺腰站直,往湖面的方向指去:“那里有一片长椅,去坐坐吧。”
川濑久夏欣然应允,长椅修在湖畔,大概没什么人来光顾过,椅面上已经积了一层不薄不厚的灰尘。
她摸出几张纸,细细地擦拭过一遍,这才邀着角名伦太郎坐下。
公园里的夜色带着几分凉爽,微风轻拂,一时间没人再开口。
“我是因为排球才来到稻荷崎的。”解决了那根棒冰,角名伦太郎侧过头,兀自说到:“国中毕业后,我被球探挖掘,从爱知县转来了兵库县,入学稻荷崎。”
突然被本人告知了原因,川濑久夏有些懵,斟酌道:“啊能被强豪校专门挖掘,那角名同学真的很厉害了。”
“刚才在酒店门口,你母亲说的那些,我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角名伦太郎没接过她的恭维,继续解释:“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是被外人知道这些事,你果然还是会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