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幸幸期望有人路过,帮她一把,又期望永远别来人,让她在这儿风干得了。倏然,一阵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高幸幸耳朵一动,立刻有了精神。她决定暂时放下脸面,声音急促又孱弱:“救我…救我…”脚步声靠近。从高幸幸的角度,她只能看见来人的膝盖以下。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还有他们学校的校裤。“同学,救命…”白色运动鞋在离她脑袋两步处停下,然后那人蹲了下来。高幸幸闻到了一股沉香味儿,沁人心脾又带着一点点涩,让她脑袋忽地清醒不少。她视线转到了他胸口处,语气痛苦:“能不能快点…我卡很久了…”那人没搭话,反而站起身,像是要走。高幸幸心下一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还能活动的左手立刻抓住他的裤脚,这一下带动她脱臼的右手,鼻尖瞬间冒了汗。来不及感受疼痛,高幸幸叫道:“不许走…你这样见死不救和杀人灭口没区别…”“放开。”声音很淡,倒不像生气。高幸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可怜一些:“同学,做点好事儿吧,我给你送锦旗?啊?行吗?”“先放开。”高幸幸不松手:“不放。”接着,她听见淡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在这离了喧嚣的墙边,格外清晰。“你先放开,我不走。”“真的?”那人轻轻“嗯”了一声。高幸幸这才放手。她看不见那人的动作,只听见衣服摩擦的声音。下一秒,又是那股沉香味儿袭来,那人凑近了些,单腿跪地。“抬头。”高幸幸乖乖听话,接着她看见白玉雕似的手,骨节分明细长好看,拿着一件黑色外套垫在了她侧脸下面。或是天冷,她还感觉到残留的温热。高幸幸脑袋被垫高,视线往上,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他五官深邃精致,精致到透着疏离。但是他神情又是那么平和。高幸幸认出,是陆则言。陆则言是这个月,月初转来淮午中学的,全校都认识他。倒也不全是因为他长得好看。高三下学期转学本就稀奇,而且在这个封闭式的学校,他有特权。不用做课间操,不用上晚自习,每天自由进出学校等等,严苛的校规仿佛在他面前形同摆设。他才入学不到一个月,学校贴吧首页就有好多关于他的帖子。想不认识都难。高幸幸面色不好看:“学长,我是高二的,不小心摔了一跤卡这儿的。”不管你信不信,你可别出去乱说!陆则言没说话,他埋头看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垂眸对上高幸幸的视线:“你想进去,还是出来?”“…”她这样儿还出去干嘛?直接抱着手臂找班主任签请假条就行。高幸幸顿了顿,“进去。”陆则言点头,抓住她肩膀往里推。“痛痛痛痛痛…”高幸幸声音拔尖,在陆则言松手后才仰起小脸,“脱臼了…”陆则言默了片刻,站起身。接着,高幸幸听见头顶传来陆则言打电话的声音。“嗯…淮午高中侧后小门…嗯…好的…谢谢…”高幸幸等他挂了电话,才问:“你给谁打电话?”“消防队。”高幸幸有气无力地重复:“消防队…”很快,她脑袋里的弦搭了起来,连眼睛都亮了不少,不可置信:“消防队?”没有人应答。“陆则言,不可以。”“…”“学长,这种小事不用劳烦他们,你使劲儿,我不叫了,我这脱臼是老毛病,你、你用脚也行…”高幸幸听不见回答,又去拉陆则言的裤脚。这次陆则言躲开了,并事不关己地走开两米远。“学长…你行行好…”“陆学长…”“陆则言!”高幸幸接受不了,又反抗不了,她闭上眼睛,像砧板上的鱼肉,等待社死。当她听见消防车的警笛声,扑腾了两下还算灵活的小脚。似有若无的,像是听见了陆则言的笑声。她也不敢抬头。很快,消防员便赶到,好几个人把她围了起来。高幸幸听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憋笑的声音:“小同学,别急,我们来救你了。”她整张脸依旧埋在外套里,模糊不清地嘟囔:“谢谢叔叔。”“她右手脱臼了。”“好,我们会看情况决定营救措施。”“麻烦了。”听到这话,高幸幸觉得陆则言还有点良心。半响后。“同学,这个得锯掉才行。”“…”陆则言愣了一下,轻声应,“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