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席上，顾杰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像是在欣赏一出由他亲自导演的荒诞剧，但很快切换到了那副悲惨的摸样。

审判席上，审判长李红面色沉静如水，她看了一眼公诉席上脸色紧绷的姜若楠，又看了一眼坐下后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陈默。

“辩护人，你是否还有其他证据需要出示？”

“是的，审判长。”陈默再次站起，向审判席微微躬身，“辩方申请传唤三名证人出庭作证。”

李红敲响法槌：“准许。”

很快，第一位证人被法警带了进来。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男人，他是晋阳大学物理系的在读博士生，王浩。

陈默问道：“证人王浩，请你告诉法庭，7月4日晚上八点到7月5日凌晨六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王浩推了推眼镜，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顾杰，然后对着话筒说：“我……我在学校的超净实验室，和导师顾杰老师，还有另外两位师弟一起，在……在赶一篇论文的数据。”

陈默继续问：“在此期间，你的导师顾杰，是否离开过实验室？”

王浩想了想，很肯定地摇头：“没有长时间离开过。整个晚上，我们都在一起处理数据，顾老师一直在指导我们。中间大概……十点多的时候，他说去一趟洗手间，但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不到十分钟？”陈默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这个时间。

“对，肯定不到十分钟，因为他回来的时候，我刚跑完一组数据，那个程序运行时间是八分半。”王浩的回答，充满了理科生特有的严谨。

接下来，另外两名博士生也依次出庭，他们的证词与王浩的证词完美吻合，相互印证。

三份证人证言，加上实验室门口监控录像，共同指向了一个结论：案发当晚，顾杰拥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

姜若楠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她对每一位证人都进行了犀利的交叉盘问。

“你说他中途去过洗手间，你们实验室的洗手间，有监控吗？”

“……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他一定是去了洗手间，而不是通过别的通道离开了实验楼？”

“实验室，只有一个出口，那边有监控。你们一看就知道了啊！”

“你们在实验室里，有没有可能因为专注于实验数据，而忽略了顾老师离开了一段时间？”

“不可能！”这次回答的是第三位证人。

“那天晚上我还去请教了顾老师。他当时正对着电脑敲代码，还分心给我讲了十几分钟，帮我把模型重新校准了。他怎么可能离开？”

一轮盘问下来，姜若楠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三名学生，不是那种能被轻易唬住或者带偏的人。他们是高智商的博士生，习惯了用逻辑和事实说话。他们的证词，一环扣一环，找不到任何破绽。

启明律师事务所内，温小雅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秦峰哥，这……这怎么办啊？这个不在场证明，好像是真的啊。”

苏青禾也紧锁眉头，她看着屏幕里陷入沉默的姜若楠，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秦峰的表情，是从开庭以来最严肃的。

“麻烦了。在刑辩里，最难对付的就是真实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它不是靠辩护技巧，而是靠事实本身。只要这个证明成立，那后续所有的间接证据，都会失去根基。”

他说的没错。

一个压根不在现场的人，又要如何去sharen、碎尸、抛尸呢？

法庭上，陈默看着姜若楠坐下，继续乘胜追击。

“审判长，辩方申请出示第二组证据。”

一份文件被呈报上去，李红审核后，示意法警展示在大屏幕上。

文件的标题，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关于蓝湾国际小区监控系统技术状态的评估报告》。

出具报告的单位，是国内一家极具权威的第三方信息安全评估中心。

陈默的声音适时响起：“根据这份报告，蓝湾国际小区的监控系统，采购于八年前，其核心设备存在老化现象。报告指出，在过去半年内，该系统曾有三次因‘设备过热’和‘线路接触不良’导致部分摄像头信号中断的记录，最长的一次中断了五分钟。”

他顿了顿，让所有人消化这个信息。

“报告的结论是，警方报告中提到的所谓‘阻塞式攻击’，只是造成信号丢失的其中一种可能性。在无法提取到任何黑客入侵痕迹的前提下，‘设备故障’同样是无法被排除的合理解释。”

“审判长！”姜若楠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这份报告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偏偏就在案发当晚，在凶手需要处理尸体的关键时间段，小区内所有关键路线的监控，会那么‘巧合’地同时出现问题！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然而，陈默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面向审判席，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审判长，我反对公诉人的观点。第一，‘微乎其微’不等于零。在刑事审判中，我们不能用概率来给一个人定罪。第二，公诉人的指控，必须建立在唯一的、排他的事实之上。只要存在其他可能性，就存在合理怀疑。”

他转过头，目光直视姜若楠道：“更何况，我的当事人，拥有不在场证明。一个身在几十公里外大学实验室里的人，请问，他要如何‘巧合’地去让小区监控出现问题？难道是用意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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